伴随着毒瘾和死亡的缅甸翡翠产业
缅甸密支那——这个宝石商人的儿子16岁时来到翡翠矿,想从这种让中国发狂的宝石中寻找自己发财的机会。但一个月后,这位名叫桑昂巴乌(Sang Aung Bau Hkum)的少年需要满足自己的毒瘾:他用上了在这片挖出很多大土坑的荒凉地里工作的男人的首选毒品海洛因,和别人共用针头。希望在缅甸北部的丛林中渐渐消失。
三年后,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为之而来的东西:一块“和夏天的树叶一样绿的”翡翠。他把一个中国商人付给他的6000美元的一部分花在了买一辆摩托车和一部手机上,还在赌博上花了点钱。
“剩下的钱都消失在我的静脉里,”他用手指轻敲着自己左胳膊的肘弯说,他身边是在这里的一家非常原始的戒毒所里消磨时光的面容憔悴的矿工,他们有不同程度的脱瘾症状。“矿场老板知道我们上了海洛因的瘾,但他们不管我们。他们满脑子都是翡翠。”
绝大部分翡翠所产生的财富被少数人控制着。
桑昂巴乌现在24岁了,他只是涉足那些把好运变成痛苦的买卖——类似的还有非洲的血钻——的一员。
在日益增长的无法满足的国外市场需求驱动下,缅甸的翡翠产业正在蓬勃发展,这本该让这个属于世界最贫穷行列的国家得到前所未有的繁荣。然而并非如此,绝大部分翡翠所产生的财富被少数人控制着,包括军方精英成员、为了更大的自主权而与军方作战的叛乱头目,以及双方都与之勾结的矿场投资者,据翡翠矿工、矿产公司以及国际人权组织说,这些人沆瀣一气把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宝石走私到国外。
这种猖獗的腐败,不仅偷走了政府在数十年的军事统治后进行重建所需的数十亿美元的税收收入,而且为血腥的种族冲突提供了资金,并在从事玉石开采的克钦少数民族中造成了海洛因滥用及艾滋病毒感染的流行。
24岁的梭昂在翡翠矿工作了八年,有六年吸食海洛因的历史。
毒品交易和翡翠交易已成为一种有毒的组合,从罂粟提取的海洛因在很早以前就让缅甸成为非法毒品的主要生产地,现在海洛因让恶劣条件下劳作的矿工听从摆布。
财富中滋长着贫穷
缅甸翡翠财富的源泉在克钦邦这里的山区,这里有丰富的天然资源,但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克钦邦位于缅甸的最北部,与中国有漫长的边界线,是克钦族人的家园,克钦族是主要信封基督教的少数民族,他们追求的目标是更多的自主权。
密支那是克钦邦穷困潦倒的首府,是通往最活跃的矿区的必经之路,矿区有专家称之为世界上最大、最值钱的翡翠宝藏。密支那破烂的人行道、满街的流浪狗,以及散落着注射器的墓地,是该地区糟糕状态的有力象征。城市的茶叶店经营着出售海洛因的繁荣非法副业,那是为数不多的与翡翠行业同时增长的贸易。
“每家都有吸毒者,”当地的海洛因使用者格亮兴昂(Gareng Bang Aung)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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猖獗的腐败造成了海洛因滥用及艾滋病毒感染的流行。
密支那是西方人能到的、距矿区帕敢最近的地方。政府说,禁止外人进入矿区是因为那里仍有与克钦族叛军进行的零星战斗,但活动人士看到了其中的黑暗目的:隐藏那里蓬勃发展的非法翡翠和毒品交易。他们说,唯一能通过军方检查站的外国人,是经营矿产、或去那里购买宝石的中国人。
不能进入该地区增加了翡翠行业的神秘感,其内部运作情况被有意掩盖起来。就连最简单的信息也不公开,比如哪些公司经营矿山,有多少由中国人拥有或出资,虽然缅甸法律禁止外资拥有企业。但是,对密支那的翡翠矿工和管理人员、以及其他地方的宝石商人、外交官和非政府组织的采访,暴露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几乎完全靠中国贸易资助的腐败和残酷的行业。
这些人对矿场恶劣条件的描述,得到《纽约时报》聘请的一名当地记者拍摄的罕见录像的佐证。
这段在检查站那边拍到的录像显示,连绵起伏的葱郁丘陵布满了环形山口的伤痕,环形山口通往上百米深的坑底。在那里,数百名男子用最基本的工具、或徒手在灼热环境中寻找宝石。
在有些情况下,矿工们用高压管把水喷射到石壁上将其击碎,这种做法很危险,有时会引发山体滑坡。
镜头中还可以看到的,是紧靠着一个矿场的一个打海洛因的露天输液所。
缅甸密支那附近的一处康复中心,戒毒中的海洛因成瘾者在洗衣服。
海洛因泛滥的高昂代价
曾经在数十年时间里,海洛因在克钦邦都非常罕见。玉石贸易的增长改变了这种状况,为了逃离贫困而涌入矿山的大量克钦劳工中诞生了一个毒品市场。
不过,27岁的泽康拉尊(Ze Hkaung Lazum)说,矿山是一个陷阱。他说,一些小竹屋专门出售海洛因,就像“市场里的蔬菜”一样常见,一剂海洛因的价格在4美元到8美元。矿工们蹲坐在露天,身旁是堆积如山的旧针头,胳膊上挂着注射器。如果毒品还不足以花光工人微薄的收入,等在附近的妓女很愿意以20分钟6美元的价格提供服务。几个月后,泽康拉尊就成了这两种服务的常客。
有些矿工说,自己需要毒品的支持才能完成老板要求的繁重而危险的工作,这其中包括正在戒毒的24岁的本康(Bum Hkrang);还有一些人说,他们染上毒瘾只是因为毒品太容易得到了,有些海洛因的经销商接受用玉石来付款。
康复中心的病人们。
本康说,“你试试整天用铁棍挖矿,看看是什么感觉。”他接着说,就是因为有人向他保证干这行能快速致富,他放弃了大学学业。他发现,海洛因让他有了一天工作24小时的精力。
矿工们说,至少五分之四的工人习惯性吸毒。因吸毒过量而死的人被埋在矿山附近,四周是茂密的竹林。
渐渐地,海洛因的滥用扩大到了更广泛的人群。
康复中心的病人们。
克钦的活动人士估计,绝大多数的克钦年轻人吸毒成瘾;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称,在密支那,约30%的注射吸毒者感染了艾滋病毒。
在其中的一家教堂康复中心,密支那外的基督改变中心(Change in Christ Center),创始人当罗(Thang Raw)负责一个治疗项目,它依靠的是令人着迷的赞美诗阅读会,以及在水泥修筑的水槽里浸礼似的仪式,从而缓解戒毒带来的痛苦。
这种治疗没有为21岁的孟宽(Mung Hkwang)带来多少帮助,不久前的一天,在闷热的天气里,他躺在茅草屋顶的中心宿舍里,浑身发抖。他那纹了大麻叶纹身的脚踝被拷在了床上,这是为了防止他跑出去吸毒。
“它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学业,”他说。
几周之后,孟宽跑了,后来死于海洛因过量。推荐:www.zhigongyiyuan.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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